23. 山高崖远（一）

月色朦胧，淡淡的银光洒在大地上，将河堤勾勒出一条长长的影子。李泰启在河堤上踱步，凡遇战事，他心中都难以平静。

因此，此刻月色下的一切景物，都好似褪去了一层华彩，放眼望去一片黯然。

回忆起战场上血淋淋的场景，即便是这位马上皇子也难以适应，强烈的不适感也油然而生。

夜风吹来，带着丝丝凉意，忽然一阵噪杂声入耳，李泰启回过神来。

遁声望去，远远看到一个秦军小兵被一群突厥人围攻，李泰启心中顿时一紧。

只见那小兵穿着秦军的甲胄，显然是个伙头兵。再细看身量，以及脖颈上的沙巾。李泰启认出那是刚刚送金创药的伙头兵。

小兵被突厥人团团围住，十余个突厥人，个个都面貌凶恶，穷凶恶极。突厥人宽面短鼻，面色赤红，眼睛如蓝琉璃般闪着冷光。

伙头兵拼命挥舞着手中的长剑，但显然寡不敌众。突然，当啷一声，长剑被踢落在地，小兵转身欲逃，却被突厥人从腰间掏出的短刀拦住去路，逼得退无可退。

“住手!”李泰启怒吼一声，声震四野。

然而，突厥人对他的怒吼充耳不闻，几个凶徒甚至露出了狰狞的笑容。突然，其中一个突厥人挥手下令，十余件兵刃同时向小兵砍去。

李泰启心中暗恨：“真是后悔，战场上没将这些突厥人全部杀光。”

他深吸一口气，长哨一声，他的汗血宝马黑旋风迅速奔了过来。李泰启轻盈地跃上马背，顺手抓住小兵的后颈，将他拉上马来。两人共乘一骑，飞速向西奔去。

黑旋风性子暴烈，除了李泰启无人能驯服。

小兵被李泰启一拉，眼眸中先是极快的掠过一丝惊讶，随即是得救后的安稳。小兵头发松散下来，蓬松柔软的秀发披在肩上。月光从发梢漏进来，再流过李泰启那双茶色的眼眸。

被救上来的小兵披散的长发漫出淡淡玫瑰花香。李泰启此刻无暇顾及这些细节有什么不对劲。刚刚经历生死劫难的阮棠，对李泰启不顾他的性命救下自己，内心颇为感激。山道上只有黑旋风的奔驰声如雷贯耳。

黑旋风刚跑出十几丈路远，树林后忽然传来整齐的叫喊声，十几突厥人个人冲出来挡住去路。中间一个高个子的突厥人喝道：“我们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。”

高个子突厥人说完，拉开步子往这边奔来，黑旋风猛地立住，提起海碗大的铁蹄，正好提到高个子突厥人的腿上。

突厥人吃痛大怒：“这畜生，想要我命！看我不收拾你。”说完脚下发力，顺着马身奔了过去，跟着黑旋风跑了一圈，瞄准一个空子，抓住黑旋风油亮鬃毛，腾身而起，想扳倒黑旋风。

李泰启见状，怒拔长剑，一剑了结了拉住马鬃的突厥人。大秦北疆常年被突厥国滋扰，面对彪悍凶残的突厥人，李泰启丝毫不想手软。

高个子突厥人倒地而亡，忽的又冲出两个个眯缝窄眼突厥人。

来人伸手就去抓黑旋风的缰绳。李泰启右手一扬，嗤嗤连声，两支短箭飞出，两人应声倒地。那突厥人一愣，李泰启猛一提缰绳，黑旋风凌空跃起，从他们头顶越过。

众敌忌惮他的箭，虽发足力追赶，但各自挥舞兵刃护住自己身体，与李泰启二人距离也逐渐拉远。

只听身后敌兵纷纷怒骂：“嘿！又让秦兵首领跑了！”

“快追，追到天边也要抓到他们！”

“快追，莫失良机！”

马绕了一圈，惊得树林里的鸟儿乱飞。黑旋风似乎知道这个跑法甩不掉这群突厥人。疾跑中一个急刹车，四蹄一扬，仰头长嘶。

马迎着巨石撞了过去。阮棠不由大惊，寻思‘难不曾黑旋风如此暴烈？自知无法脱身，宁可一头撞死？’正当阮棠这个念头掠过时，忽感觉自己腾云而起，极短距离间，黑旋风完成了冲刺从而腾空而起，马跃过巨石另辟新径。

“果然是一匹好马！”阮棠眼见黑旋风彪悍的短距离加速，并跳跃的能力。被震撼到，不由感叹道。心想‘就自己这身板，如若被颠下马，不得在榻上躺个十天半个月啊。’

月光下，两人紧紧的抓住马缰，李泰启双腿紧紧夹住马肚，耳边是呼呼的风啸声。身后又是突厥人的模糊的叫骂声，两人头也不回，趁着月色策马奔腾！

李泰启任由黑旋风在山中乱窜，一盏茶功夫来到一处悬崖边，见前方是个深谷，只好纵马下山，另寻出路。这野山山路迂回曲折，东绕西绕，难辨方向。

忽然听到前方有人喊：“那马奔过来了！”

“往那边边追！”

“秦人首领又回来了！”

李泰启重伤之下，无力再战，急忙调转马头，从左边斜驰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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